年级:高中一年级作文 字数:4688 作者: 时间:2025-03-05
中国蛇郎故事中的民俗问题检视
——以蛇郎与两姐妹的故事类型为例
(文新学院08级1班胡译丹指导老师:王立杰)
摘要:蛇的传说在我国是相当盛行的,蛇郎蛇女的故事数不胜数,而且流传于各个民族,从古至今对蛇女故事的研究很多,但对蛇郎故事的研究少而且多集中与蛇郎故事类型、特点的研究,或是对其进行图腾学方面的研究,本文将从民俗学的视角用仪式理论对各个民族的蛇郎故事进行分析、整理。探视蛇郎故事中所反映的民俗现象,并对其发展的现状进行研究,以期民俗文化被重视能得到应有的关照。
关键词:蛇郎民俗学仪式理论民族文化
“蛇郎故事”是我国各民族中流传得最普遍的故事之一,其流传地域遍及广东、广西、福建、浙江、四川、贵州、云南等地,汉、壮、苗、傈僳等民族,共一百多篇。其故事类型也是多种多样,有关于民族起源的,比如,怒族蛇氏族;有关于爱情的,比如《蛇郎与阿宜》。以往关于此类故事的研究多集中于故事类型、
[Ⅰ]故事母题、故事特点或者图腾学方面。本文主要是以其中几个少数民族的蛇郎
与两姐妹的故事为例,分析研究各民族蛇郎故事中所蕴含的民俗现象,并对其发展的现状进行研究,从中窥探民俗文化的前景。
所谓民俗,就是民间风俗,即人们在日常生活中靠口头和行为传承的文化模式。而民俗学(Folklore),就是通过传承和民俗资料的对比,研究这种这种文化模式的一门独立的学科。[Ⅱ]
高丙中在他的著作《中国人的生活世界:民俗学的路径》中说民俗学就是要“通过‘俗’的研究来理解‘民’,通过‘民’的研究来理解‘俗’的传承”。本文将从“通过‘俗’的研究来理解‘民’”出发,对蛇郎故事里的民俗现象进行研究。
首先,笔者从宏观的角度来看蛇郎与两姐妹故事,并对其进行分析研究。这类故事的梗概都是大致相同的,笔者先将此类型的故事进行一个概述。从前有个父亲(或母亲或父母),他有好几个女儿(个数各故事中都不同)。他受到蛇郎的
纠缠(或为报蛇郎恩),没办法只好答应把一个女儿许配给蛇郎。女儿中只有小女儿愿意嫁蛇郎,嫁蛇郎之后她生活得非常幸福并且也很富裕。她的一个姐姐非常嫉妒,便把妹妹杀死(扔井中或推河中),自己取而代之。死者变化成鸟骂假妻,被假妻杀死,做成食物,蛇郎吃则美味,假妻吃则难以下咽。死者又经过一系列的变化,最终假妻折磨死了,蛇郎又与妻子团聚。[Ⅲ]从宏观的角度看,蛇郎与两姐妹的故事在细节上大致有如下几个相同点:其一,蛇郎提亲派的是蜜蜂,比如土家族《蛇郎》、傈僳族《三妹嫁蛇郎》等;其二,坏姐姐在杀死妹妹之前都会要求与其换装,以便取而代之,比如白族的《蛇郎》、苗族的《蛇郎与阿宜》等,这在每一个故事中都一样。这些共同点反映出的民俗文化是显而易见的。蛇郎派的使者的蜜蜂,蜜蜂做媒,这一细节反映出的是中华民族对于美好事物的偏爱。蜜蜂这一形象在中国人的眼中是勤劳的,各民族都有关于蜜蜂的诗歌、传说、故事、寓言等,例如,傈僳族的《捕蜂调》、纳西族的《蜂花相会》、苗族的《酒
[Ⅳ]礼歌》等。蜜蜂在各民族中已然形成了一种文化。所以,蛇郎托的媒人是蜜蜂,正是各民族人们对这一生灵的喜爱的体现。至于坏姐姐在杀死妹妹之前要与之换装这一细节,我们可以看到更多的民俗文化的影子。我们知道,各民族的服饰都各具特色,代表着一个民族的文化、风俗,比如满族的旗袍和马褂,苗族的百褶裙、刺绣、银饰,侗族自织自染的“侗布”,瑶族的蜡染,彝族的“擦尔瓦”①等,体现出鲜明的民族色彩,坏姐姐穿上妹妹的衣服后,蛇郎就认不出她是假的了,除了是姐妹两长得像之外,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,民族服饰是人们身份的一个象征,在各民族人民的意识中,服饰代表一个民族的精神,比如苗族的服饰是绚丽多彩的,充分显示了苗族人民的智慧;布依族服饰整体色调淡雅朴素,体现出布依族人与自然界保持着天然的和谐的理念;台湾高山族的服饰五光十色,彰显出高山族妇女享有盛名的刺绣技艺。[Ⅴ]因此,坏姐姐要求换装,是为了形似妹妹,但最终还是失败了,因为她没有妹妹的神韵。而在涂尔干的神圣世俗仪式理论中,他认为仪式是信仰的物质形式和行为模式。[Ⅵ]由此看来蜜蜂、服饰都是各民族人们的信仰的物质形式和行为模式,可以说是一种仪式,是人们对勤劳、对生活的热爱的体现,这在很大程度反映了民族意识。服饰之所以具有民族特色就是因为它记录了民族的历史、精神,代表着一个民族的气质,是民族身份的象征。因此,笔者认为,在这个层面上,按照涂尔干的观点,它完全可以称为一种
仪式。
其次,笔者分而析之,从几个少数民族蛇郎故事出发,分别透析其中蕴涵的各民族的民俗文化。蛇郎故事在各民族的传说中都存在,而且情节也是大同小异,但是其中也不乏各民族自身的特色。
土家族的蛇郎故事反映出的是民间“九月九,蛇钻土;三月三,蛇出山”的说法。故事中蛇郎邀请妻子的母亲和姐姐九月初九到家中做客,走时姐姐不愿回家,想在蛇郎家多玩些日子,蛇郎就说了“姐姐可以玩到明年二月初,因为三月初三我要出门”这样一句话,结果姐姐杀了妹妹,蛇郎不知道家中之妻是假的,到三月三出门时,门前的葫芦藤上掉下一个葫芦,真妻从里面走出才知道自己被骗了,于是愤怒地脱下假妻做的衣服,去找假妻算账。[Ⅶ]由此,蛇便有了要蜕皮的习性。九月九,蛇就要冬眠,直到三月三才出来。于是,土家族人们就根据这个说法,推测蛇的出没,以测安全,一直延续至今。故事巧妙地解释了民间“九月九,蛇钻土;三月三,蛇出山”说法的来历,而从特纳的仪式理论的角度来看,人们都信服这样的民谚,这说明它是一种群体仪式行为,具有很好的民俗学价值。
而傈僳族的《三妹嫁蛇郎》则是从细节中透露出民俗的光辉。三妹是一个勤劳的姑娘,一出场她便是在织麻布。[Ⅷ]从这样一个动作我们可以看到,傈僳族服装用料过去多是自织麻布,以至于至今傈僳族的妇女还会织麻布、织花边。故事中的用词用字处处体现出一种自然之美,“山茶花开”、“五彩祥云”等,这与傈僳族的历法的来历有关联,傈僳族的自然历法称为“花鸟历”,这个历算借助山花开放、山鸟鸣转、大雪纷飞等自然现象的变化来作为判断生产节令的物候,确
[Ⅸ]定季节,指导生产生活。在三妹快离家与蛇郎走的时候,爹妈是这样说的,“三
囡啊,阿爹阿妈不留你了,你跟着蛇郎去吧”,这句话不仅仅是爹妈对女儿的怜爱,也反映出傈僳族人对婚姻自由的追求。这种追求从何而来呢,那是因为傈僳族过去实行的是父母包办的婚姻,儿女没有反对的权利,只能服从,而这样的现象就使得人们心里对婚姻自由充满了向往。[Ⅹ]
壮族是一个崇拜蛇的民族,蛇郎故事非常的多,基本情节也是相同的,比如《达七与蛇郎》,达七共七姐妹,都在家中织布、纳鞋、绣花,家里的农活都是由母亲一人负担,这样才有了蛇郎帮助母亲干活以及后面的故事。[Ⅺ]女儿们在家织布、纳鞋、绣花,足不出户,这是旧社会传下来的旧习的影响,但是另一方面
也说明了一个重要的问题,那就是壮族妇女不仅擅长于绣花、纳鞋、织布,而且还能从事于播种、插秧、收割等重活,还要承担养儿育女、照顾老人、跳水、洗衣、种菜、喂猪等繁重的家务,刘锡番在《岭表记蛮》中写道:“凡耕耘、烹饪、纺织、贸易、养育、负担诸事,女子皆能任之,故其立家庭同为经济重要之人物,有时并能赡养男子。”[Ⅻ]也就是说壮族妇女不仅是农活做得好,而且还擅于经商。这是由于历代封建统治者对岭南的严厉控制,战争频繁,男性外出征战、服劳役,于是生产、生活的重担就落到了妇女的身上。从而练就了壮族妇女能干勤劳的品质,一直到今天也是如此,成了壮族人们的一种民族特点。
瑶族的《蛇郎》讲的是佩花、佩玉和蛇郎的故事。佩花勤劳,佩玉懒惰,两人一起去开火路②,结果姐姐佩玉偷懒,只有佩花一人干活,于是蛇郎相助,故事由此展开。其中有一段写佩花到蛇郎家以后依然勤劳,她织瑶锦,故事是这样说的“她(佩花)织的瑶锦啊,蝴蝶见了也要飞来欣赏;她绣的花哟,蜜蜂也难以分辨真假”,[ⅫⅠ]由此可见,佩花的瑶锦织得有多好。同时,也说出了瑶锦的美丽程度。《岭南文化百科全书》中对瑶锦的描述是“构图严谨,布局工整,对称均匀,形象生动,颜色对比强烈,以红颜色为主色调,具有绚丽缤纷,花纹繁缛,斑斓多姿,工艺精巧的特点”,瑶锦是瑶族人民勤劳智慧的体现,具有非常鲜明的民族特色,也是瑶族这一民族的象征。
与瑶族一样,苗族也有自己的绣品——苗锦。但苗族的蛇郎故事《蛇郎与阿宜》中说的是百褶裙③,坏姐姐阿仰与妹妹换装时还特意要换百褶裙。百褶裙是苗族妇女的服饰,关于它苗族人有个美丽的传说。有个姑娘叫兜花,长得很漂亮,天仙一样,有一天她带着父母给的银项圈去打猪草,结果被猴子精抓了,并且受到百般折磨,最后受到梦中老翁指点,以松脂涂于猴精晒太阳的石头上,使猴精不能动弹才逃脱,但此时她已经衣衫褴褛,为了见父母,她将伞拆下,罩住下半身,才回到家中。后来,兜花用她的巧手仿照伞的样子缝制了一条百褶裙,百褶裙由此产生。[XIV]这个故事在苗族人中流传,因此,百褶裙是苗族的一个标志,是苗族精神的体现。《蛇郎与阿宜》中,阿宜不仅百褶裙被姐姐骗走了,还有一样,那就是裹脚,也称绑脚。裹脚在苗族人眼中是很重要的。苗族有个节日叫“踩花山节”,在这个节日里,苗族青年男女在一起对歌、跳舞,寻恋求偶,如果小伙子爱上了哪位姑娘就会送对方花裹脚和花围腰带,可以说裹脚是苗族青年男女
在一起的一个信物。[XV]
从以上的分析研究可见,中国的民族文化是绚丽多彩的,不管是各种风俗,仪式还是服饰,都闪耀着民俗文化的光辉。不管是傈僳族的“花鸟历”还是苗族的“踩花山节”,从人类学角度看来都是一种仪式,按照德国人类学家盖纳普
的观点,仪式有两种,一种是“个人生命转折仪式”,一种是“历年再现仪式”,
[XVI]此处的“花鸟历”、“踩花山节”均应为后者,因为它们都是周期性再现的节日仪式。而在此处,笔者仅从服饰这一极具民族代表性的角度来探视民俗文化。前面已经说到,民族服饰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民族的身份象征,因而从服饰上完全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民族身份。但是,经过了这时间长河的洗礼之后,民族服饰是不是依然具有巨大的作用呢?
从现在的田野研究的成果来看,在很多地方,很多民族的民俗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,在前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到,民族服装是各民族文化的一种象征,也是民俗文化的体现。但是,从很多的田野调查资料中我们可以看到,民族文化的发展已经走向了非理性的歧途。比如,苗族的文化传承,除了口头传承外,更多的是以服饰这样一个文化载体来完成的。苗族的服饰具有极为明显的民族特色,但是,在相关的田野调查中发现,单凭观察苗族人的着装是很难区分出他们的民族身份的。特别是年轻的一辈,牛仔裤、运动鞋、T恤衫成了他们的日常服饰,他们的着装上民族特色的成分已经不多,有些只戴着头饰,而衣服是现代的,有些则完全没有了他们民族身份的象征,只有老人们依然保持着民族服饰的着装。[XVIⅠ]而在蛇郎故事中所提及的服饰,则是传统的,因为这些故事是从很久以前一直传承下来的,依然保留着它们原有的传统的东西,只是现在的民族服饰经过时间的冲刷,逐渐地发生了变化。张国栋在他的《从黔东南苗侗民族文化的传承现状看民族文化的发展观》中,称这样的现象是民族文化发展中的非理性发展,这是在盲目效仿,在现代气息的熏陶下,苗族人在接受现代文化的时候是盲目的,是在效仿。所以,笔者认为现在的民族文化发展已经走入了一个歧途。而这样的一个发展趋势还没受到足够的重视,因此,有必要对其进行关照,民族文化未来的发展方向,即民族文化该走向何方,也是值得深思的。
而与此同时,也有一些学者认为民族文化还有另一个歧途,那就是固步自封,认为民族文化没有好好吸收现代文化,甚至不屑与现代文化相结合。对此,笔者